夏杪

“谁能够停泊”
追妻火葬场十级爱好者 🧣:little647_

【乔楚生/原女】不信人间有白头(二十一)

*第一人称

*乔楚生×原创女主




41.


从巡捕房出来天已经黑了,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等我。我其实还是会想起乔楚生送我回家的时候,和他并肩走在街道上,偶尔偷偷瞟他一眼,他好像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眉眼总是含着笑,让人不知道到底什么事让他心情大好。


我始终都清楚我对乔楚生是什么感情,究竟爱到何种地步。


沈郁忙的没时间管我,他有意收购几家经营状况不那么好的小舞厅,上海滩的市场就这么大,这些年下来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他想占更大的份额,想站的更稳,除了收购也没别的办法,只是资金不够,曾经有我拿出资金入股,解解他的燃眉之急,可不是每次都能有解决的方法。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开始有规律的去舞厅工作,我在圣乔治读了几天经济学,可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就替沈郁管管下面的人,看看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他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有人拿着钱说愿意投资他的舞厅,甚至不要求名义上的股份,不要实际控制权,只要相应的分红就可以,怎么看都是惠而不费的一件事,沈郁虽心动,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让他先调查再做决定。


我总觉得事有蹊跷,怀疑这事和乔楚生有关,可沈郁调查了几天,也没发现这人能和乔楚生扯上什么关系,其实哪怕真的是乔楚生的人,我也没资格要求沈郁因为顾及我的感受放弃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去发展他的事业。


沈郁和那人签完合同的当天下午,白老爷子就亲自打来了电话,叫我回去吃晚饭,说有话要和我说,想都不用想,总归逃不开我和乔楚生的事。


我还是答应了。也不全因为身份地位我得罪不起,更因为不想拂长辈的面子,无论我和乔楚生发生什么,老爷子对我都是不错的。


在白家的那个春节,是我父母双亡后最难忘的一个春节,爱人,朋友,疼惜自己的长辈,在白家的宅子里,在那样一个阖家团圆的时刻,我竟然都拥有。


老爷子正值盛年,可总觉得自己老了,人上了年纪,就盼着子女们能快安定下来,幼宁和路垚是迟早的事,哪怕两家还没见面,也勉强算门当户对。本以为我和乔楚生会比他们两个要快,这条红线却折在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时候,崩断后再难续上,竟到了长辈都要出面调和的时候。


这些年青龙帮屹立不倒,上海滩划地盘的时候总愿意请老爷子出面,即便不准备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来,也愿意请他坐镇仲裁,他处理过多少大事,如今却要出面处理儿女情长。


我不认为世界上的事真这么巧合,前脚签完舞厅的生意,后脚就要再去和乔楚生搅和不清,只是没有证据。


我按照约好的时间去白家,带上给老爷子买的礼物,长辈什么都不缺,我当小辈的不能失了礼数。

傍晚时分,太阳还没落山。


乔楚生陷在客厅的沙发里,路垚就在一边陪他坐着,他整个人都失去神采,眼神直直的往前看,却空洞洞的,他不知道几天没好好打理自己,看起来像矜贵的落魄少爷,只是丢了魂魄。


他听见我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迷茫的回头朝门口看,阳光刺的他直眨眼睛,看清是我站在门口才一下站起来,头晕让他在原地缓了好一会,手足无措的迎上来,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这副局面看起来着实可笑,他看起来这样痛苦,偏偏是先背叛一切的人,我看起来光鲜亮丽,痛苦却是他的十倍百倍都不止吧。


他好像不知道我要来,此时此刻看我在他面前,他还像在梦里似的不可置信。


我站在客厅也手足无措,没看到老爷子,也没看到白幼宁。路垚都替乔楚生着急,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让他殷勤点,“老乔,你傻啦?”


乔楚生被推的往前冲了两步,才如梦初醒,从我手里接过礼物,护着我让我坐下,又倒水给我喝。


乔楚生是个绅士,什么时候待人接物的礼节都挑不出错。


“老爷子呢。”和他们两个我实在没多余的话说,怕聊着聊着又开始掰扯那些破事。


“小夏来了。”老爷子笑呵呵的从楼梯上下来,一如往常的招呼我,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一场有预谋的说教,只是寻常时候孩子回来吃饭,他作为长辈迎接而已。


家里的阿姨不清楚发生什么,也改不过口,哪怕从进门开始我摆了无数次手,做好了饭她还是用少夫人这个称呼招呼我。


饭桌上我的座位照旧和乔楚生挨在一起,他却再也不能在桌下偷偷牵我的手,说点悄悄话给我听。


老爷子心情好,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也不见醉意,我们当小辈的只得陪着,幼宁不知是几分真醉,总之趴在桌子上开始说起胡话来,路垚趁机扶她回房间,把这地方就留给我们三个。


“楚生当时去北平,我知道他是去干什么,是我让他去的。”


我醉眼朦胧,不知道老爷子什么用意,他好像觉得我和乔楚生到今天这一步,他难辞其咎。


“嗯。”我除了应答没别的话可说。


“楚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童丽和他挺像的,他不忍心看童丽因为复仇搭上性命。”


事已至此,老爷子的身份已经很明朗了,说客,中间人,调和者。


“杀人者就该伏法。他是有情有义的孩子,他置法律于何地呢。那是不是我哪天杀了人,他也会出面替我减刑?”我放下手里的酒杯,和老爷子争论这个问题,过了不久我又想到,“我忘了,我还没到能让乔探长跋涉千里的地步,也到不了。”


老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讲其中道理,我其实懂,说轻了不过是爱人重情重义去帮一位旧友,毕竟什么都没发生过,连前女友都算不上,我非但不该生气,还要为自己找到这样一位重情重义的爱人而庆幸。说重了是他不专心,是他心里一清二楚童丽对他来说的意义,哪怕他和朋友长辈都说他没那么喜欢,可他只想过娶童丽一个人,是他爱我的每个时候心里都装着别人,是他能为了旧情轻而易举的把我涉及性命的事搁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区。乔楚生的是什么我尚且不知道,他就已经踩到我的禁区里来。


“老爷子。我知道您可能觉得我轴,但您明白我的对吧。”


我知道老爷子能体谅我。他白手起家有了如今这番家业,没道理年轻的时候不曾轴过。如今上了年纪,回头看年轻人的事,自然能跳出迷局讲些道理,可我还年轻。我做不到小小年纪有大的度量宽恕一切,我也做不到长辈说的道理一下就能全听进去。


“好孩子。”


老爷子有分寸,没多说什么,拍了拍我的手,像当日我和乔楚生的手在他宽厚手掌下交握时,只是我们再没有成为一家人的缘分。


“先上楼歇会吧,一会我安排人送你回家。”


我喝的实在有些晕乎,点点头任由阿姨扶着我上楼休息,又是除夕夜的那个房间,坐在床上我几乎还能闻到乔楚生的气息,可我心知肚明今时不同往日。



42.


房间的桌子上空空荡荡,除了茶具外只有一份文件摆在那里,像是故意留给我看的,我也很遂他们心意,坐在桌边细细翻阅起来。


前面还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直到最后一页,签字的位置写着沈郁的名字。


我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早知道不可能一切这么巧,哪怕我和沈郁尽可能的避着,还是掉入乔楚生伙同白老爷子织就的密网中难以脱身,或许这其中还有白幼宁和路垚的主意。


我拿着文件想出去找乔楚生,正撞上他带着酒气推门进来,我听到门落锁的声音,下意识地后退躲他。


他在感情上本就不是擅长克制自己的人,喝了酒更容易冲动。


“怕我?”他没朝我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撑着桌子醒神。


我想摇头说不怕,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分别后他几乎和我记忆里的他背道而驰越走越远,我确实是怕他的。


门被他锁上,我知道试图去开门跑出去都是徒劳,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把我关在任何地方。索性走过去把文件推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缠着我。”


他根本没想遮掩自己那点想法,呼出一口气后伸手按住面前的文件,连解释都不愿解释,“是。”


“乔楚生,你他妈的......”


我痛恨被人桎梏,尤其是被乔楚生。我想说你他妈的去死吧。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我忌讳这些,生死之事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尤其是这样战乱四起的年代,我害怕一语成谶。对乔楚生不利的,哪怕只是说说我都张不开嘴。


我又想起闸北仓库的日夜。他怎么就能那么狠心。


我清楚地知道那些日子,包括在沈郁那戒吗啡的日子早就已经成了我心里的刺。在任何不确定的时间刺痛我,在乔楚生面对我的时候同样也刺痛他。


我骂他他也不恼,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袖口,躲我的目光,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对,我他妈的。我他妈的混蛋。”


“有病。”


我懒得和他多废话,抬脚准备往门口走,他一下扯住我的手腕,哽咽着说让我别这么对他,他痛的心都要碎了。


我怎么对他,他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乔楚生,我对你还不够真吗。”


他抬头看我,我就盯着他的眼睛,目光相对,很认真的在问他。他还要我怎么真呢?难道非要我把一颗心都剖出来给他看看吗。为什么我这样真心实意,就换不来他一点真情呢。如果当天被抓走的不是我,是童丽,是瑶琴,是百乐门的婉莹,他都会第一时间营救吧。


我不想去纠结这段感情到底谁爱的更多一点,是怕真计较起来是一笔烂账,可显然他没给我去细算的机会,这笔账就清楚的摆在我面前,每一页都是我的付出占了绝大篇幅,而角落里是他对童丽割舍不了的感情。


他喃喃道,“够。够了。”像在说给自己听。


我挣扎着让他松开我的手,他手掌比我大很多,第一次十指交握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在一些不可说的地方,他惯爱用这双手去掐我的腰,如今他攥的太紧,指痕在手腕上都清晰可见,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但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刚挣开他的手,他就站起身扑过来抱我,我躲闪不及,被他抱了个满怀。


我推着他的身子让他放手,可他像堵墙一样挡在我面前,搂着我往桌边退,就着这个姿势把我往下压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杯被我压的倒了几个,在我后腰的位置硌的难受。


“放开我!”


他好像听不进去话似的,愈发过分的凑上来准备吻我,我尽可能的后仰躲避,还是在他的嘴唇接触到我皮肤的一瞬间浑身泛着激灵终于从他身下钻出来。


他把我当什么呢。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心情好的时候谈爱情,心情不好就谈现实,无怪乎他从前总像逗弄小动物一样蹭蹭我的脸摸摸我的头,尽管我始终觉得自己不甘愿当一只金丝雀,可还是无意识的被他豢养这么久。


他总说让我听话,听他的话,让我乖一点,他不止一次和我这样说。


可是他喜欢乖的吗。


他不喜欢。他喜欢风情的,喜欢文采斐然的,喜欢冷静自持的,喜欢愿意也有资格和他周游世界的。他喜欢童丽。


一个连选择不乖的权利都没有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另一个人的爱呢。


现在我选择反抗,选择和他闹的天翻地覆人尽皆知,确实丢人,可这是顺着我的心意做的事。


这个时候他还想抓着我的手让我听话,已经成了一句无意识的口令,好像只要他这么说我就真的会像训练有素的动物,心甘情愿重新回到他的笼子里。

这话听的我浑身发抖,从内至外都透着冷意。


“你给我滚。滚出去!”我突然爆发,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忍着掀桌子的冲动,指着他扯着嗓子让他滚。我一向顾及着面子,无论是我的还是他的。从来没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的让他滚出去。


我平时真挺听乔楚生的话的。顾惜他的面子,他的自尊,什么事我都和他商量着来,从来不说难听的话去刺他,更别说是像这样。


然而他不走。茶杯碎在他脚边,他眼都不眨一下。

自控力不知道被丢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冲上前去抓着他的领子甚至想动手。实在是压抑太久,装了太久的体面人了,差点忘了自己本来就是下九流,怎么泼辣怎么不讲理都没人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乔楚生从前说我小心眼,总爱拈酸吃醋的像个妒妇,他倒很喜欢,喜欢我霸道。其实我真有那么爱吃醋吗,也只有一点点而已吧,能对着他发难,让他哄我的都不是往心里去的事,更多的因为知道他喜欢,有几分情趣在。真成了心头刺的,他连哄我的机会都没有,譬如现在。不过霸道是真的,在白家我也敢让他往外滚。


“哥?嫂子?你们没事吧?”


是白幼宁。


“老乔?”


这是路垚。


乔楚生的衣领被我揪住,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还是和门外的人说,“没事,回去休息吧。”


我听见脚步在门口徘徊了一会,才安静下来。


我松开乔楚生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懂他这么折腾到底要干嘛,又是和舞厅绑在一起,又是叫老爷子出面,到底什么结局他能满意,如果要和好如初那没得商量,要是想在上海滩相安无事,我从来也没说要和他水火不容。


“我想和好。我知道不可能,我就想让你好好对我,哪怕像对沈郁一样就行。”


我下意识地想反驳他,沈郁,沈郁把我从虎狼窝里救出来,他今时今日的怎么和沈郁相比,又选择闭嘴,怕争论起来不止不休。


我点点头,“行,我答应你。”


他这才有点笑模样,借着好容易平静下来的氛围和我聊,“胡竹轩......他们的产业已经被老爷子吞并了,六子带人去办的,打折了胡竹轩一条腿。”


这倒让我很惊讶。


老爷子想吞并别人的产业做大做强是情理之中的事,打折胡竹轩一条腿就完全是报私仇了,替我出气的意图太明显。可惜我早不是会因为一点关怀就感激涕零忘了一切的人。我在胡竹轩手下受那么多苦,间接也有老爷子放任乔楚生的原因,只当是在弥补吧。我感激是真的,忘不了过去也是真的。


“知道了。送我回家吧。”


既然说要像对沈郁那样对他,我不在乎给他个送我回家的机会。


“门被从外面锁了。在这住一晚吧。”


“乔楚生,你故意的吧?”


“嗯。”他倒承认的痛快。“我睡沙发。”


现在对着乔楚生总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感。他的无赖行径每次都痛快承认,那些绅士风度都被他忘了。


我留了一盏床头灯,躺在床上半梦半醒。


乔楚生惯会装可怜,我也不觉得他会真的老老实实在沙发上过夜。


夜半三更。他蹑手蹑脚的上床,我本来睡得就不踏实,被他的动作吵醒,懒得有过大的反应,没必要和他在夜里也不消停,吵得鸡飞狗跳,就翻了个身背对他。


他一开始还很老实。过了一会从背后试探着抱我,人也凑近了来贴着我。


他把我的手扣在我身前,下巴搭在我颈窝的位置,整个人都挪来了我这边,这么大一张床,非要和我挤在一起。


我闭着眼睛感受他在我耳后像小狗一样乱蹭,又轻轻去吻那块皮肤,在夜里喘着气,没多久就是一片湿润,我以为是被他呼吸濡湿,不适感让我微微动了一下,他的臂弯收紧,哽咽着说他爱我。


我一下心跳的和鼓点一样,又快又急,在这样的夜晚,装作若无其事的在他身前和他一同流泪。


明天一早还要装成理智体面的人,我既然答应了他要心平气和的对他,就一定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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